从动物摄影到制作

看过《鸟与梦的飞行》、《白色星球》、《帝企鹅日记》甚至《熊的故事》这些以动物为主角的电影的人一定觉得这些影像的记录者的生活也如电影中所描绘的自然一样时髦又浪漫。列处都充满了新奇和探险精神。到了拍摄的季节，那些野生动物的摄影师们就会穿着充斥于各大旅游杂志广告版面的服装鞋帽，身背各种顶级户外装备，游走于高山峻岭之间，偶尔还能结识个把红颜知己什么的。当然，这是浪漫主义者的想法；在这些摄影师手持着长短镜头在外拍摄的时候，当然会遇到风险，比如熊瞎子之类，但是，强悍英勇的野生动物摄影师们一定部在九死一生之后，带着胶片和影像凯旋而归。这又是幻想主义者的想法。

所以，以上这些只存在您的想象当中，真正的野生动物摄影师的生活绝对不止于此。

作为动物摄影师的张耳

张耳，一个专业野生动物摄影师，北京土著。

通常MSN上张耳的名字连续几天都是灰色时，他就像忽然在现实生活中蒸发了一样，电话关机，邮件不回。而再次见他的时候人已经变黑、变瘦，像那只用自己的羽毛织成锦缎的报恩鹤一样。比较幸运的是，这次我终于在他上线的那一刻抓住了他。想来这么长时间不见，他一定会讲讲自己在哪个深山老林里的奇遇。谁知他在那边吝啬地敲出几个字：“忙挣钱。”

张耳挣钱的方式无外乎是两种：卖图片和卖纪录片，总之都是“靠手艺吃饭的。”张耳赚来的钱基本上都在还没捂热乎的时候就已经被拿走给他的太阳鸟工作室“充公”买设备了。高清出现之后，张耳很快把所有的设备又升级了一下。“没办法啊，现在出了很多高清设备、各种剪辑卡，不换好一点的工作站，机器根本跑不动。”

所以，每当一听说他又买了多少块硬盘，什么牌子的高清摄像机的时候，就是这家伙的照片又卖钱了。尽管他吃的永远是楼底下的大牌档，代步的永远是那辆自行车。

记录是生存状态也是责任

几年来张耳一直在做野生动物种群生存状态以及自然历史题材的纪录片，目前主要是记录湿地的情况。因为被称之为“地球之肾”的湿地由于人类对环境的破坏已经越来越少，有逐年递减的趋势，而在湿地生存的很多鸟类也逐渐开始灭绝。而张耳现在用影像把它们记录下来，这就不单单是只用图片能够解决的了。和人文类的纪录片不同的是，野生动物的纪录片就不能单单只拍一段时间，要向全面了解一个种群还需要连续几年不懈的努力去拍摄和记录。

野生动物摄影这个行业在中国是一个非常小的圈子，很多人都彼此熟悉，而国内大部分的野生动物纪录片仅限于小规模的放映。因为他们不是和人在交流，而是记录着动物的生活，他们和那些拍人文纪录片的导演相比可能发展的渠道更窄。如果说拍摄一部人文纪录片可以依靠在国外的艺术院线而受人关注，而相对于渠道较少的他们来说应该是更加坚强的一批人，而他们因此也就更显得更加弥足珍贵。

我问过张耳，到底你为什么要做一个动物摄影师?

他给我讲了很多关于他的兴趣，爱好，乐趣等方面的东西，似乎他们是一群不食人间烟火的理想主义者。

工作室就是动物园

认识张耳的时间也不短了，记得第一次去他工作室的时候，看着那一屋子的动物(当时屋里还有螳螂和蛇)私下寻思：“这厮莫不是倒卖动物的?”玻璃房里是几只蜥蜴，厨房旁边的笼子里住着一只懒猴，它擅长以缓慢的速度迷惑他人，然后以风驰电彻夜不眠的速度从你手中取走食物。懒猴上面的笼子里前不久还住着一只龙猫，但住了半个月就溜走了(耗子就是耗子)，可能是怕像住在墙角的小白鼠一样，最后被当作在屋中散养着的那只猫头鹰的点心，现在，那只落跑龙猫的窝被一只南美栗鼠霸占了。后来才知道，张耳曾在动物园当了若干年兽医，周围朋友的动物生了病也会送到他这里来“会诊”。当然，他工作室里大部分动物还是他研究和记录的对象。

受到《微观世界》的影响，张耳特别喜欢用微距镜头表现动物。而用得最顺手的设备就是佳能(Canon)的一系列可以改换镜头的数字摄像机。尽管人工的环境和这些动物的既然生存环境是不一样的，但是在室内可以观察到这些动物更细节外形特征以及生态行为。而这些细节在野外由于总会涉及到光线之类的问题而没有办法完成。所以太阳鸟工作室一方面在室内环境拍摄驯养的过程，这会涉及到灯光以及假景观等，而另外则是到现场去拍摄。

深入海南季雨林

前不久张耳在海南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深入到海南季雨林气候的森林中拍摄当地环境，整个项目是单独介绍季雨林这个环境的，除了当地的动物、植物，还拍了景观、人文等环境。张耳和太阳鸟工作室的几位专门研究当地环境的同伴一起拍了很多图片。当然，和每次的拍摄一样，周期依旧很长。在拍了青冈树，毛荔枝这些能代表季雨林气候的显著物种之外，还拍了不少长臂猿、豹猫，椰子狸等等野生动物。

这次张耳带的装备是一个相当牢固的三角架，一台佳能H1。设备当然是越轻便越好，不过皮实也是重要—点。因为野生动物的拍摄很多环境非常考验设备，比如在季雨林气候中湿度比较大，这对设备要求就很高。在人烟稀少的丛林深处使用随机话筒的效果非常好，而一到了靠近人居住的环境噪音就很严重了，为此张耳不得不多录上几遍声音。照明设备基本上都使用反光板，地面的还好，蜥蜴、蛙，但遇到长臂猿就没办法。

在拍摄的时候最需要注意的可能还是对于野生动物的影响。“比如一只蛙，它本来在这片地方，但由于我们的拍摄却把他带到了另外一块地方，也许这会让它有些不适应，但对于整个物种来说，这种影响是微乎其微的。”张耳在拍摄的时候也坚持环保的原则(这当然也是野生动物摄影师的一个基本准则)。在拍长臂猿的时候，由于长臂猿所在的树木都比较高，如果不打闪光灯就拍不清楚主体。这时候张耳宁可舍弃背景，将长臂猿的背景完全曝光过渡，也不会让闪光灯影响到动物的生活。当然，在矮的地方拍摄昆虫就直接采用反光板了。

一个高清视频说明书的诞生

虽然是专业的动物摄影师，但是张耳并非不愿意在其他摄影领域做一些尝试，“除了兴趣，我也希望做一些好玩的东西。”张耳如是说。而张耳口中好玩的东西就是为佳能的某款全幅单反相机制作的视频说明书。

视频说明书说白了就是用视频的形式将产品的功能轻松、生动地介绍给用户。虽然在众多数码产品中，视频说明书还没有普及，但是越来越多的数码厂商已经在做这方面的准备，惟一欠缺的就是人才和制作经验。

这次同张耳合作视频说明书的是一个专门制作影像视频的朋友项砚冬，人称“大象”。

1999年之后大象就一直在摄影像方面的工作。他曾经有过独立完成一个视频说明书的经验。最早的那次是给一家专业油漆搅拌器工厂拍摄视频说明书，当时拍摄的要求是要让用户看到成片之后就能了解到看到一个人如何能够把整个设备组装起来的过程，这样肯定不是靠纸质说明书来解决的问题，

现在用影像就很容易的解决了。

这次是为佳能的专业单反相机拍摄视频说明书。当然，目标也是为了让顾客在购买产品的同时能够更顺畅地了解产品的特性。最终的效果是可以让客户从完全不会到最终正确使用，而另一部分是相机在特定行业的使用技巧。看上去很像“follow me”的节目。

不过，这可和张耳他们平时那种不需要剧本和设计的纪录是拍摄完全不同。整个剧组灯光、服装、化妆、道具，包括演员大大小小将近三十人。五天的棚内拍摄，两天的外景拍摄。为了取得多角度的拍摄，在拍摄现场出了几台摄影机同时拍摄，现场还采用了小摇臂。“为了能拍摄到这组使用摇臂的画面，选择一个能使用摇臂的照相机摄影棚，我们跑了半个北京城才找到一个能装下一组正在拍照的人。”用张耳的话说就是“吐血”。

拍纪录片一个人就能完成，关键是能吃苦。而在拍摄视频说明书的时候则更需要现场掌控，判断，到底要什么，这和前期的准备完全不同。尽管有剧本前期的准备工作，但还是有问题接着一个又一个。看来，又是一个“时间紧，任务重”的不可能完成而最终被完成的任务。

由于这次拍摄的演员除了专业的模特，还有几位老师是专门讲摄影的老师。他们可能平时讲课就是一种状态，但是一到了镜头里面就变得非常不自然。比如说就连最善于运用非职业演员的王全安(《图雅的婚事》)导演也曾经说过，非职业演员好的地方就是真实，而不好的地方就是不容易重复，那是一套比指导职业演员更复杂的工序。

这样的“工序”就让张耳这位动物摄影师赶上了。还是那位专业的摄影老师，在他平时上课的时候肯定都没有问题，但是他“被迫”背诵了大量的台词，可能一句话说二十遍，甚至只能把它变成多个镜头。在被导演提醒出现几次“口头禅”之后，居然不知道如何继续往下说了，没办法最后只好采用背诵大量台词的传统办法。

“到了后期忽然增加出很多压力，因为是使用高清拍摄的，现场的焦点控制，对光线的要求等都与传统DV完全不同。这也是我们第一次做HDV长片，里面有大量用于对比的图片，特效，这些对于后期工作站的压力大出非常多，远远超过我们以往的想象。我们以前真的从没想到过有这么多问题。”讲到这里两个人似乎都心有余悸。“当十个小时的素材输入到电脑以后的时候，电脑的磁盘系统负载非常大，以至于电脑崩溃过许多次，这对于我们以往是完全不同的，对于高清来说，后期仍然是消耗系统资源的一件事情，一定要花钱买最好的工作站。”千辛万苦，这个高清视频说明书终于完成了。

“拍完这个呢?”我问张耳。

“赚钱之后当然是继续拍动物片子啦!”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觉得我可能是有点杞人忧天，因为我自己都能感觉到我当时看他眼神的复杂。

“其实，我就是喜欢在拍摄现场的感觉。”他最后这样对我说。但我们都知道，在现阶段，一个野生动物摄影师为了下一张照片或者下一部片子，都要放弃掉一些时间，做其他的事情。可能这也是人生的一种矛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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